34.轻装上阵

    九月一号, 是很多中小学生开学的日子。一般来说这一天意味着很多事。

    对小学生家长而言，这一天要带着小孩去学校报名, 跟老师客客气气打声招呼。

    对学生而言，暑假作业没补完的还在挑灯夜战, 终于舍得晾下宠爱了两个月的游戏。

    对于苏杭而言，这一天内她有两场试镜。

    上午，林度。

    下午，韩平。

    这两个剧本，是她在收到之后，二话没说就要争取的。

    费溪的办公室里，堆了好几打的剧本, 其中不乏有出价不错、曝光好的，女二女三居多，女一也有那么一两个。苏杭认认真真看了一遍，还是都不考虑了。

    费溪觉得挺可惜的：“我知道你想演电影想拿奖，但是商业也很重要啊。你刚起步还是走的踏实点好。”

    苏杭微笑：“你说的都对。”

    但改变不了她的决定。

    韩平导演筹划已久的新片《送别》, 是个小成本文艺片。他的戏需要一个主要配角，角色是一个沦落红尘但仍然保持纯真的□□。

    这戏是公开招演员的，费溪当然也收到了消息。不过他拿着这消息是打算让公司里几个新人去试试的，倒没有考虑苏杭。

    韩平导演是好导演吗？当然是！

    非科班出身, 拜高洪刚为师，首席摄影, 二十九岁独立导演第一部戏, 拿奖拿到手软。鬼才！

    韩平导演的戏好吗？未必！

    强迫症到极致, 重视演员本质，看得上的，不会演也一步步教到你会，看不上的，影帝影后来了也枉然。脾气极差，心理素质不好的，从他手底下出来要抑郁几个月。

    他喜欢“返璞归真”、喜欢“天然去雕饰”。找几个没经历过演艺圈磨砺的纯新人去，说不定能碰到运气。

    而韩平最不喜欢的，就是三样。

    第一是电视剧里摸爬滚打出来的。

    电影语言和电视剧语言要求上的区别，使得不少在电视剧上如鱼得水的好演员无法转型。电视剧里养成的很多习惯，已经改不掉了。

    第二是粉丝多的。

    叶沐风也不是没动过拍电影的念头的！他运气糟糕，触到韩平的霉头——他那群粉丝跟以前拍电视剧似的天天围在片场，那架势，苏杭是领教过的。韩平没那么好脾气，直接自己上阵赶人了。

    粉丝素质良莠不齐，有几个胆子大素质差的，还见鬼的不认识韩平，居然就骂回去了。韩平本来就因为投资问题心情很不好，一气之下大发雷霆，直接吼着让叶沐风回家去。

    他可记仇，叶沐风之后年年给人道歉送礼献殷勤，没半点用。

    这第三是男不男女不女的，韩平就讨厌什么中性风，这几年很受欢迎的那几个大红人，他是一个也看不上。

    费溪之所以对韩平性子这么熟，那也是这么些年叶沐风在他面前怨念碎碎念的结果。

    也正是如此，他并不想让苏杭重蹈覆辙。

    然而苏杭坚持说：“这剧本我喜欢，角色又有挑战性，试一试又没关系嘛。”

    试一试……的确没关系……

    ——再说了她被看上的可能性也不大，费溪心想。

    韩平导演这边的试镜就这么定下来了，而林度那边呢？

    那就要说到八月三十号的林导生日聚会了。

    林度这人不像韩平那么恃才傲物，他是十分入世的。

    他花甲之岁了，头发半长花白，微秃，常年戴个帽子。此人个子不高，面上常带笑容，颇有儒生之风。

    善于提携后辈，常说要给年轻人机会。

    每当有人这样恭维他，林度都大方道：“哎——哪个影帝影后，不是从小花小生走过来的？”

    天空慈善夜那晚，孟津带着苏杭去找他的时候，虽然因为当时有急事需要先走，没有能够跟她说上几句话，但林度仍然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的脸。

    孟津在圈里虽然向来以眼光毒投资大为人称道，但他其实很少插手子公司艺人的发展。

    这样介绍某个艺人给他，还是头一遭。

    那之后过了半年了，孟津并未再提起此事，林度自己倒是旁敲侧击的问起过。

    孟津不置可否，林度见他兴趣缺缺，也就放下这一桩事。

    那个演员，他也稍微关注了一下，之前演的一直都是电视剧，从未涉猎过电影。

    演技么，在年轻演员里算得上是有一些灵性的，只是，还没有出现一部代表作。

    最近这段时间，《锥心密令》作为年度大剧，关注度很高，宣传劲头又足，露脸是够够的。苏杭这个名字，倒是听得越来越多了。

    但是，一部古装偶像剧——哪怕是制作水准、演员配置在同类当中最高——和一部制作精良、导演用心的电影，仍然不能相提并论。

    一直到8月底，林度的生日宴会上，一切才初露端倪。

    像他这样混出了名堂的大人物的生日聚会，不是什么人想去就可以去的，若是将生日会的邀请名单平铺开来，那是一层又一层错综复杂的关系网，一一交织连带。

    对于小鱼小虾们，“那个领你到这儿来的人是谁”往往比“你是谁”要重要得多。

    苏杭就是那小鱼小虾。

    林度毕竟是电影人，而电影对于苏杭来说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，作为纯新人的她看着一张张常见却又陌生的脸孔，有那么一阵子——大约十分钟的目眩神迷，好像第一次进入大观园、头一遭参加蟠桃宴一般，无、所、适、从。

    外面和里面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这里衣香鬓影，高朋满座。在外面的人，没有门路的，没遇上那个契机，永远也进不来。即使给过机会，没抓住立住脚，那比从未进来过更惹人发笑。就好比叶沐风，纵你在外千般美名万般盛赞，得罪了一个电影界的大人物，那扇曾经敞开过一道缝的门，从此就对他紧紧关闭。

    费溪知道苏杭要去这场生日宴时，纵使再意外那也是欣喜的。只是欣喜之外，尚且有一丝担忧。他是知道苏杭性子，对这种名利场，虽从不逃避，也绝不喜欢。

    他带过的那几个人，个个性格不同，任非宇是天生该在名利场上发光发亮的人，叶沐风则是在俗世交际中无比如鱼得水，唯有苏杭不同，她更偏向第四型人格——艺术家，自我感觉者。

    不过，苏杭是入世者，为了她想得到的，只要不越过原则线，她愿意接受她也许不喜欢接受的一切。

    “不用担心。”苏杭轻轻叹口气，“溪哥，你签我是不是好后悔的？这么不相信我可以应对好吗？”

    费溪看向他强烈要求签下来的这个艺人。

    九个月前，她像一丛绝望的火，现在，她是一丛盛放的玫瑰。

    她就那么盈盈亭亭立在那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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