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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.温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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着眼睛看他。

    她隐晦不答,谢泓却是明了的,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,甚至透出一种哑,“因我姓谢么?阿蘅,你心中有我。”

    你心中有我。

    这不是疑问,而是肯定。巫蘅的背脊愈发僵住了。

    他观她反应,便知道自己猜对了。若不是存着这般疑惑,他不会早察觉出谢同今日刻意走的巫府旧宅,而未点破,由着他们自作聪明,将马车赶来了这里。

    此时谢同便站在雕花的木门外,狼狈地进退不得,但天色实已将暮,他硬起头皮,以剑叩击门扉,“郎君?”

    这是提醒了,谢泓和巫蘅便不禁往窗外望去,那点疏淡的晚星繁多了起来,暮色下晚风吹来一阵一阵的晚烟,园中拂绿的梧桐与苦楝树高低相掩,将月色阻在无边旷远的天尽头。

    “阿蘅,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她如此答应,只是心中却掠过不舍,她自知这等浓烈的情感,已经不容忽视。

    谢泓松开手臂,他站了起来,才走到门前,谢同在门外将一件崭新的月白长袍递给他,巫蘅方才想起,原来他原本的白袍还穿在自己身上,此时此刻,望着那个优雅更衣的的郎君,她已想不起来今日受过怎样的屈辱。

    他抱着她这般坐了一个午后,他对她这般柔情,不管出于何等缘故,她都余生无憾了。

    为了他和自己,此生不嫁,都是值得了。

    谢泓穿上那身白衣,回眸对她微笑,清华超逸的俊脸,隐约的夜色里俊美得有些恍惚,“阿蘅,琴赠知己,你喜欢便好。”

    他说罢,便踏出了门去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巫蘅总觉得他说那话是双关之语。“你喜欢便好”,喜欢什么?琴?他?

    那个外表温润清绝、行事狡诈如狐的少年,这么快便洞悉了她自以为深藏九尺的心事。

    而她,既难堪又羞怯,可掩饰不住心头那般的快乐。

    巫蘅拉上棉被,将自己的头颅整个覆入其中,未几她听到床榻外又轻细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她诧异地睁开眼,从里面探出头来,她衣衫不整不敢起身,却见王妪带着水盈水秀,微红着眼跪在她身前,毫无预兆地直直地跪在她身前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水盈以袖拭泪,苦涩地说道:“女郎待我们姊妹以诚,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水秀更加不敢搭话,只垂着眼睛,清澈的水珠滚落在朱木地板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
    “原来是这事。”巫蘅长松了口气,她改换笑容,“有惊无险罢了,不必自责。你们二人如今既在我名下,我们便是主仆,以后行事大伙儿互相照应几分,没什么度不过。”

    女郎这么大度,水盈水秀喜出望外,一连磕头表忠心。

    待和她们说完这些事,水盈水秀出门去,房中唯独留了巫蘅和王妪两人,王妪瞥见那红木上一张古韵珍稀的古琴,心思淡淡一凛,她上前问道:“女郎,女郎曾言对桓七郎不曾有意,原来看中的竟是——谢十二郎么?”

    王谢的门第,如何能得高攀?

    他们的名字,仿佛还要刻在司马氏的上头,王与马共天下,而谢氏近年的兴起和厚积薄发,甚至隐有黑马之姿,要越过王氏的名头。这般府邸,连在乌衣巷外那么望上一眼,都觉得是奢侈。女郎心念谢十二,她如何能不忧?

    巫蘅攥着棉被,手轻轻一颤,她垂眸道:“妪,我若能管住自己的心,便好了。”

    王妪是过来人,自知这情之一字,古来害人。她亦只能无可奈何地沧桑叹息。

    谢泓的车才行了不过一里之地,谢同忽听得车中郎君问道:“因何今日将马车赶到此处?”

    这话问得谢同一呆,“不是郎君嘱咐,要来巫宅么?”

    仍是装傻充愣。谢泓不愿搭理他了。

    但今日若不是他们这么自作聪明,他的阿蘅——

    不堪设想。

    他竟微笑了起来,“谢同,郎君赐你两名美婢如何?”

    “哎?”谢同将心头的惊喜暂时克制地压下,他返身凑近谢泓的马车,只听自家郎君悠然从容地移开了话茬,“今日耽搁太久,也不知,瑾之能否控得住局,莫被那——”说道此处,他声音陡然一沉,“那奸狡妇人暗算。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谢同玲珑心肝人物,早料到巫娆这是太岁头上动土,惹怒了自家郎君。的确,这位旧宅里的巫小姑如今是谢郎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,偌大建康城,敢明目张胆得罪谢泓的还真是寥寥无几。

    谢泓闭上眸,清冷地一哼,“去罗子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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